78年前的今天，1946年5月3日，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开庭，对日本甲级战犯进行了清算战争罪行的审判。因法庭设在日本东京，史称“东京审判”。

远东国际军事法庭11国法官合影，前排右二为中国法官梅汝璈

至1948年11月12日，这场历时两年半的“世纪大审判”将在侵略战争中犯下滔天罪行的罪犯东条英机、广田弘毅、土肥原贤二、板垣征四郎、松井石根、武藤章、木村兵太郎7人判处绞刑，其中松井石根是南京大屠杀期间侵华日军在这个地区的最高指挥官。一起回顾松井石根从骑高头大马进入南京到被判绞刑吓到两足瘫软的经过。

1937年12月。谷寿夫第六师团、中岛第十六师团、吉住第九师团、末松第一一四师团合攻南京。12月13日南京沦陷，上述共四个师团在占领初期，它们的军官士兵都曾野兽般似地参加了无法无天的暴行，这四个师团的最高指挥官是时任日本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12月17日，侵华日军举行占领南京入城式，松井石根骑马从中山门入城检阅部队。

松井知道这是“历史性”的时刻，一举一动充满了仪式感。在举行升国旗仪式后，松井带领大家向东方遥拜，三呼“大元帅陛下万岁”。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随即一场对战争罪犯的审判开始。1946年1月19日，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成立。1946年3月至4月，11名来自美国、中国、英国、前苏联、加拿大、法国、澳大利亚、荷兰、印度、新西兰、菲律宾的法官相继奔赴东京。松井石根由于在侵华日军占领南京中地位和罪责，名列“甲级战犯“名单之中，他是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受审的二十八名“甲级战犯”之一，是法西斯日本的元凶巨魁。

1946年3月8日，日本东京巢鸭监狱，为获取证据，检察官托马斯·莫罗上校对松井石根进行了审问。

【审问记录】

问：如果你确实听说过，那么你什么时候是第一次听说，欧洲和美国人认为你的军队在南京犯下了许多暴行？

答：几乎刚一进入南京

问：你听说了吗？

答：是的。

问：你从什么渠道听说的？

答：从日本外交官那儿。

问：这位外交官是谁？

答：一个职位很低的外交官员，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了，是一位驻南京的领事。

问：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当日本军队向南京城挺进的时候，日本领事已在城中？

答：他们是随日本军队进城的。他们被配备在部队里以参加维持和平的工作。

问：有一本《远东现代史》。作者是文莱克（Vinacke）。他写道，中国居民被用长绳成串地捆绑在一起，并遭机枪扫射，妇女们则被带到妓院供日本士兵玩乐，许多市民在南京被刺杀。你知道这位历史学家是从哪儿得到这些信息的？

答：我不知道。可能是从中国人那儿。

问：你进南京城的时候是否听说过诸如此类的传闻呢？

答：没有。

问：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在1938年被解除了职务？

答：可以。但这是应我的请求。

问：有指控说，占领南京的部队纪律很差。

答：我认为纪律是很好的，但是行为举止不好。

问：是指士兵吗？

答：是的。

问：是在南京吗？

答：是的。我觉得部队中有一些违法分子。

问：那么我可以认为，你将士兵在军事行动过程中的服从命令与士兵在执行任务之外的所作所为区别开来，具体地说，是将日军占领南京与占领南京后的表现加以区别，是吗？

答：是的。

问：那么，南京部队的指挥官理所当然地应对他们的士兵行为负有监督之职责，这包括在执行任务中和执行任务后，是吗？

答：是的。

问：为什么你说你认为日本士兵的行为举止不好呢？你的理由是什么？

答：是基于他们对中国人的行为举止。

问：在12月13、14、15、16日是否有军队进城？进城的是新部队还是老兵？他们是由有经验的军官指挥呢，还是相反？

答：他们都是由有经验的军官指挥的训练有素的部队。

问：在此之前你是否曾听说过这些部队平时行为不检点的情况？

答：没有，这支部队是在日本新组建后来华的，当然包括了许多有经验的老兵。我从没有听过这些军队在中国的其他地方有劣迹。

问：你说过你在17日进入南京城。你看到了死去的市民，包括妇女和儿童的尸体吗？或其他诸如此类的事情？

答：那时，尸体已经都被清理走了。我只在西门看到了一些中国士兵的尸体。

问：中国的战争罪行委员会称，13日南京城被占领后，几十万居民被杀，南京城被焚烧、掠夺。除了你陈述南京在被占领时（居民）受到虐待外，还有其他证据吗？

答：这完全不属实。如此指控毫无事实根据。我敢以我的名誉担保。

……

松井石根于1947年4月14日提交给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宣誓证词中，矢口否认南京大屠杀。他居然说，战争结束时美军在东京的广播所说的大规模的屠杀和暴行，他是“第一次听说”。

松井还特别指出三条免责理由，为自己辩护：“1.侵华日军攻占南京时，我正卧病在140英里外的苏州，根本不知道士兵违背我的命令所犯下的这些暴行，也没听到任何有关的报告；2.12月17日进入南京，呆了五天后就离开了；3.作为华中方面军的司令，我对前线的官兵没有直接的指挥权。”

松井石根被带进法庭

松井石根被提审

松井石根的宣誓证词

在审判的第二阶段，加拿大检察官亨利·诺兰负责对松井进行质证，反驳了辩护律师和松井本人所做的辩护。

亨利·诺兰在东京法庭上质证甲级战犯松井石根

1947年11月24日，诺兰在法庭上对松井石根的质证有力地反驳了松井的辩护，最终将其绳之以法。档案中这样记录他对松井石根的质询：

【质证】

诺兰：在你的宣誓证词的第9页，大约在此页中间，你说一些冲动的年轻军官在南京犯下了罪行。你如何解释这个问题？

松井石根：是的，我是这样说的。我不是亲眼所见，但我从记者那儿听说了这些事。

诺兰：那么，这些令人不愉快的罪行是什么呢？

松井石根：强奸、抢劫、暴力掠夺物资。

诺兰：还有谋杀？

松井石根：也有。

诺兰：你是从谁那里听到这些报告的？

松井石根：从宪兵那里。

诺兰：你向我们解释说，南京陷落的时候，你正在140英里远的苏州卧病在床，因而对于日军在南京犯下的罪行一无所知。你如何知道南京陷落的？

松井石根：从一些报道那儿获悉。

诺兰：谁告诉你的？

松井石根：军队指挥官。

诺兰：你告诉我们，进入南京后，12月17日你才从宪兵司令那儿听说了有关发生在南京的暴行。在进入南京之后你还从其他人那里听说过什么消息吗？

松井石根：当我到日本领事馆时，我听到了一些报道。

诺兰：你听说了什么？

松井石根：从南京的日本领事那儿，我听说进入南京的日本军官和士兵就是犯下罪行的人。

诺兰：你在宣誓证词第9页下方告诉我们，听到日军犯下的暴行后，你立刻命令在每个部门彻底调查此事并严惩罪人。他们把你要求的调查结果汇报给你了吗？

松井石根：每个部门，每个具体的部门，都不会向我直接报告。

诺兰：前几天，证人冈田（Okada）在证词记录的第32747页上说，他在12月18日在南京大都会饭店和你进行过谈话，你告诉他由于你的不经意使南京城凄风苦雨，你感到十分抱歉。你是这样对他说的吗？

松井石根：是的。如证人所说的，我无意占领上海，也不想通过武力占领南京。我确实不想把南京变成一片血海。

……

“宣布各被告的个别刑罚是在十一月十二日下午（最后一庭）举行的。对松井石根，远东国际法庭判处的是绞死刑。松井石根在两年多的受审过程中一直装出一副懊丧、忏悔、可怜相。”中国法官梅汝璈1961年10月发表在《文史资料选辑》第二十二辑上的文章《关于谷寿夫、松井石根和南京大屠杀事件》中称：“在最后一庭，宣布对松井石根判处绞死刑时，他吓得面无人色，魂不附体，两足瘫软，不能自支，后由两名壮健宪兵用力挟持，始得迤步走出法庭。他的绞刑是和其他六名绞刑犯于一九四八年十二月二十三日黎明执行的……他们的尸体在火焚成灰之后，是用军舰在海上撒布的，任其随风飘去，使无踪迹可寻。"

东京审判揭露了日本政府和军部策划、实施侵略战争以及在战争中犯下的滔天罪行，这是国际社会给予日本近代扩张和伴随扩张的暴行进行的盖棺论定和总结。其中，最大的暴行就是南京大屠杀，国际审判的判定具有不可动摇的意义。